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的意思(2)
以寫野外雪景作了漂亮的開端后,詩筆從帳外寫到帳內。那片片飛“花”飄飄而來,穿簾入戶,沾在幕幃上慢慢消融……“散入珠簾濕羅幕”一語承上啟下,轉換自然從容,體物入微。“白雪”的影響侵入室內,倘是南方,穿“狐裘”必發炸熱,而此地“狐裘不暖”,連裹著軟和的“錦衾”也只覺單薄。“一身能擘五雕弧”的邊將,居然拉不開角弓;平素是“金甲夜不脫”,而此時是“都護鐵衣冷難著”。二句兼都護(鎮邊都護府的長官)言之,互文見義。這四句,有人認為表現著邊地將士苦寒生活,僅著眼這幾句,誰說不是?但從“白雪歌”歌詠的主題而言,這主要是通過人和人的感受,通過種種在南來人視為反常的情事寫天氣的奇寒,寫白雪的威力。這真是一支白雪的贊歌呢。通過人的感受寫嚴寒,手法又具體真切,不流于抽象概念。詩人對奇寒津津樂道,使人不覺其苦,反覺冷得新鮮,寒得有趣。這又是詩人“好奇”個性的表現。
場景再次移到帳外,而且延伸向廣遠的沙漠和遼闊的天空:浩瀚的沙海,冰雪遍地;雪壓冬云,濃重稠密,雪雖暫停,但看來天氣不會在短期內好轉。“瀚海闌干百丈冰,愁云慘淡萬里凝”,二句以夸張筆墨,氣勢磅礴地勾出瑰奇壯麗的沙塞雪景,又為“武判官歸京”安排了一個典型的送別環境,烘托出詩人的離愁別緒。如此酷寒惡劣的天氣,長途跋涉將是艱辛的呢。“愁”字隱約對離別分手作了暗示。 其中,“愁云”二字亦景亦情,為該篇只“詩眼”。這兩句在全篇中起過渡作用.
于是寫到中軍帳(主帥營帳)置酒飲別的情景。如果說以上主要是詠雪而漸有寄情,以下則正寫送別而以白雪為背景。“胡琴琵琶與羌笛”句,并列三種樂器而不寫音樂本身,頗似笨拙,但仍能間接傳達一種急管繁弦的場面,以及“總是關山舊別情”的意味。這些邊地之器樂,對于送者能觸動鄉愁,于送別之外別有一番滋味。寫餞宴給讀者印象深刻而落墨不多,這也表明作者根據題意在用筆上分了主次詳略。
送客送出軍門,時已黃昏,又見大雪紛飛。這時看見一個奇異景象:盡管風刮得挺猛,轅門上的紅旗卻一動也不動——它已被冰雪凍結了。這一生動而反常的細節再次傳神地寫出天氣奇寒。而那白雪為背景上的鮮紅一點,那冷色基調的畫面上的一星暖色,反襯得整個境界更潔白,更寒冷;那雪花亂飛的空中不動的物象,又襯得整個畫面更加生動。這是詩中又一處精彩的奇筆。
送客送到路口,這是輪臺東門。盡管依依不舍,畢竟是分手的時候了。大雪封山,路可怎么走啊!路轉峰回,行人消失在雪地里,詩人還在深情地目送。這最后的幾句是極其動人的,成為此詩出色的結尾,與開篇悉稱。看著“雪上空留”的馬蹄跡,他想些什么?是對行者難舍而生留戀,是為其“長路關山何時盡”而發愁,還是為自己歸期未卜而惆悵?結束處有悠悠不盡之情,意境與漢代古詩“步出城東門,遙望江南路。前日風雪中,故人從此去”名句差近,但用在詩的結處,效果更見佳妙。
充滿奇情妙思,是此詩主要的特色(這很能反映詩人創作個性)。作者用敏銳的觀察力和感受力捕捉邊塞奇觀,筆力矯健,有大筆揮酒(如“瀚海”二句),有細節勾勒(如“風掣紅旗凍不翻”),有真實生動的摹寫,也有浪漫奇妙的想象(如“忽如”二句),再現了邊地瑰麗的自然風光,充滿濃郁的邊地生活氣息。全詩融合著強烈的主觀感受,在歌詠自然風光的同時還表現了雪中送人的真摯情誼。詩情內涵豐富,意境鮮明獨特,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詩的語言明朗優美,又利用換韻與場景畫面交替的配合,形成跌宕生姿的節奏旋律。詩中或二句一轉韻,或四句一轉韻,轉韻時場景必更新:開篇入聲起音陡促,與風狂雪猛畫面配合;繼而音韻輕柔舒緩,隨即出現“春暖花開”的美景;以下又轉沉滯緊澀,出現軍中苦寒情事;……末四句漸入徐緩,畫面上出現漸行漸遠的馬蹄印跡,使人低回不已。全詩音情配合極佳,當得“有聲畫”的稱譽。
這首詩抒寫塞外送別、客中送客之情,但并不令人感到傷感,充滿奇思異想,浪漫的理想和壯逸的情懷使人覺得塞外風雪變成了可玩味欣賞的對象。“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這壯美的畫面,使人宛如回到了南方,見到了梨花盛開的繁榮壯麗之景。心中的喜悅可想而知。“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帳外那以白雪為背景的鮮紅一點,更與雪景相映成趣。那是冷色調的畫面上的一點暖色,一股溫情,也使畫面更加靈動。全詩內涵豐富,意境鮮明獨特,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