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徐志摩理想主義的詩
徐志摩在北方上大學時期,親身感受了軍閥混戰的場景,目睹屠殺無辜的慘象。他厭惡社會,決計到國外留學,尋求改變現實中國的藥方,實行他心中的“理想中的革命”。下面是小編帶來關于徐志摩理想主義的詩的內容,歡迎閱讀!
徐志摩的詩 《毒藥》原文
毒藥①
今天不是我歌唱的日子,我口邊涎著獰惡的微笑,不是我說
笑的日子。我胸懷間插著發冷光的利刃;
相信我,我的思想是惡毒的因為這世界是惡毒的,我的靈魂
是黑暗的因為太陽已經滅絕了光彩,我的聲調是象墳堆里
的夜鸮因為人間已經殺盡了一切的和諧,我的口音象是冤
鬼責問他的仇人因為一切的恩已經讓路給一切的怨;
但是相信我,真理是在我的話里雖則我的話象是毒藥,真理
是永遠不含糊的雖則我的話里仿佛有兩頭蛇的舌,蝎子的
尾尖,蜈松的觸須;只因為我的心里充滿著比毒藥更強烈,
比咒詛更狠毒,比火焰更猖狂,比死更深奧的不忍心與憐
憫心與愛心,所以我說的話是毒性的,咒詛的,燎灼的,虛
無的;
相信我,我們一切的準繩已經埋沒在珊瑚土打緊的墓宮里,最
勁冽的祭肴的香味也穿不透這嚴封的地層:一切的準則是
死了的;
我們一切的信心象是頂爛在樹枝上的風箏,我們手里擎著這
迸斷了的鷂線;一切的信心是爛了的;
相信我,猜疑的巨大的黑影,象一塊烏云似的,已經籠蓋著
人間一切的關系:人子不再悲哭他新死的親娘,兄弟不再
來攜著他姊妹的手,朋友變成了寇仇,看家的狗回頭來咬
他主人的腿:是的,猜疑淹沒了一切;在路旁坐著啼哭的,
在街心里站著的,在你窗前探望的,都是被奸污的處女:池
潭里只見些爛破的鮮艷的荷花;
在人道惡濁的澗水里流著,浮荇似的,五具殘缺的尸體,它
們是仁義禮智信,向著時間無盡的海瀾里流去;
這海是一個不安靜的海,波濤猖獗的翻著,在每個浪頭的小
白帽上分明的寫著人欲與獸性;
到處是奸淫的現象:貪心摟抱著正義,猜忌逼迫著同情,懦
怯狎褻著勇敢,肉欲侮弄著戀愛,暴力侵凌著人道,黑暗
踐踏著光明;
聽呀,這一片淫猥的聲響,聽呀,這一片殘暴的聲響;
虎狼在熱鬧的市街里,強盜在你們妻子的床上,罪惡在你們
深奧的靈魂里……
?、佟抖舅帯?、《白旗》、《嬰兒》均寫于1924年9月底初載于同年10月5日《晨報
·文學旬刊》,均署名徐志摩。《毒藥》又載1926年《現代譯論》一周年增刊。
徐志摩的詩 《毒藥》賞析
“今天不是我歌唱的日子,我口邊涎著獰惡的微笑,不是我說笑的日子,我的胸間
插著冷光的利刃;”無論如何,這樣困獸猶斗式的形象,表面上很難跟風流浪漫的詩人
徐志摩聯想到一塊。作為一個充滿詩性,信仰單純的詩人,徐志摩是愛、美和自由的歌
手,他至死也不是一個冷嘲式的人物,一個社會革命的斗士。他寧愿按照詹姆士·楊的
鄉村復興計劃所描繪的朦朧藍圖,在山西的一個小縣進行孤立失敗的理想主義試驗,而
不愿在社會革命的洪流中追波逐浪。然而,當我們讀到他的《自剖》,就不僅能發現這
種矛盾的深層統一,而且會領悟到理想主義文化品格的特點。在這篇文章中,徐志摩說:
“愛和平是我的生性。在怨毒、猜忌、殘殺的空氣中,我的神經每每感受一種不可名狀
的壓迫。記得前年直奉戰爭時我過的那日子簡直是一團漆黑,每晚更深時,獨自抱著腦
殼伏在書桌上受罪,仿佛整個時代的沉悶蓋在我的頭頂——直到寫下了《毒藥》那幾首
不成形的詩以后,我心頭的緊張才漸漸的緩和下來。”
其實,理想主義詩人都有表面對立的兩面:一面是,敏銳激烈的批判;一面是,傾
心傾情的贊美。在這章散文詩中,理想主義者愛和平的生性,由于受黑暗沉悶環境的壓
迫,醞釀發酵成一種不可遇制的爆發(就情感的激越性質來說,甚至讓人聯想到聞一多
的詩《發現》),一種幾乎不加節制的渲泄與詛咒。借以“毒藥”為題,幾乎象杜鵑啼
血般地唱一支“毒性的、咒詛的、燎灼的”哀歌,這里顯露出了徐志摩作為理想主義詩
人的至情至性。正象郁達夫在《中國新文學大系·散文二集導言》中評介魯迅時說的那
樣:“這與其說他的天性使然,不如說是環境造成的來得恰對,……刻薄的表皮上,人
只見到他的一張冷冰冰的青臉,可是皮下一層,在那里潮涌發酵的,卻正是一腔沸血、
一股熱情……”。同時,“毒藥”也是一個極好的意象,不過,徐志摩終不能象波德萊
爾和魯迅那樣通過整體的想象力來處理它和發展它,獲得情境的象征力量和反諷性,而
只是作為“毒性的,咒詛的,燎灼的”激烈情緒的簡單比喻。從作品本身看,情感的表
現也嫌直露簡單,象“因為……所以……”這樣邏輯性而非表現性的語式,讓人懷疑詩
人在沖動的情感面前失去了控制力,因而說這篇作品有濫情主義傾向也不過分。理想主
義由于黑暗的壓迫產生一種怨毒式的情感是完全可以理喻的,但藝術創造不是情感的渲
泄,而是它的駕馭,它的價值和美的表現。感情的渲泄只能產生一種刺激,情感的美和
價值的完好表現才能有持久的藝術力量。
《毒藥》在藝術表現上不能算是一篇上乘之作。它有限的成功幾乎全得力于情感飽
和狀態下詩人恣肆汪洋、俯拾皆是的才氣。這一點,散文詩的欣賞者和創作者當能自明。